時間：2023-03-15 14:52:03
序論：好文章的創(chuàng)作是一個不斷探索和完善的過程，我們?yōu)槟扑]十篇涂自強的個人悲傷范例，希望它們能助您一臂之力，提升您的閱讀品質(zhì)，帶來更深刻的閱讀感受。
近年來“底層寫作”成為一種新的文藝思潮，在創(chuàng)作界蔚為壯觀，涌現(xiàn)出了不少優(yōu)秀的作品。底層題材與現(xiàn)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方法，是這一寫作方式的兩大特征?！暗讓印钡母拍钜话惆瑑煞N含義：一是指弱勢群體，如進城農(nóng)民工、下崗工人、待業(yè)人員等;二是指除弱勢群體之外的社會基層的平民百姓。傳統(tǒng)底層文學書寫的對象包括各種小人物。不過底層人物盡管多樣，其處境卻有兩個基本特征：一是在社會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中，處于無權(quán)無勢和隨時受到壓迫的地位;二是在社會經(jīng)濟結(jié)構(gòu)中，收入微薄或幾乎沒有固定經(jīng)濟來源，維持基本溫飽艱難甚至難以維持。傳統(tǒng)底層文學書寫對象的這兩個基本處境特征，可以說是底層人物的標志性特征。
對底層窮人處境的描寫與呈現(xiàn)，是中國文學的重要思想主題。從古至今，中國文學有著一種強烈的現(xiàn)實主義精神傳統(tǒng)，以同情與吁求的態(tài)度對底層人民的苦難生活和生命呼聲進行傳達，體現(xiàn)出一種珍貴的人道主義思想。人道情懷不僅成為眾多底層敘事的精神基調(diào)，而且指向諸多底層尷尬，如艱苦勞作、缺乏權(quán)益、物質(zhì)貧困和精神困惑等。底層敘事不僅反映了小人物的苦難命運，也體現(xiàn)出了濃重的人道主義情懷。雖說人道主義的內(nèi)涵較為復雜和豐富，而每個人對此的理解又有所不同，但總體上來說還是體現(xiàn)了對人的基本權(quán)利、生命價值、個體尊嚴和精神自由的捍衛(wèi)，人道主義確實是人類社會一種具有終極意義的生存關(guān)懷和價值評判。人道主義狀況如何，也是評判一個社會文明程度的重要尺度。
底層敘事能否真正表達底層聲音，知識分子話語能否傳達和替代底層話語，始終是個有爭議的話題。中國當代底層敘事，大體可以分為面向鄉(xiāng)村和面對城市兩類書寫。前者主要描述了鄉(xiāng)土社會村落中的物質(zhì)貧困、權(quán)利損害、疾病、文化愚昧和精神貧乏。后者的敘事則包括了兩個方面：一是進城農(nóng)民作為“異鄉(xiāng)人”的求工艱難、物質(zhì)貧困和精神困惑;二是城市底層市民尤其是下崗工人的生存痛苦，他們同樣存在物質(zhì)貧困、沒有話語權(quán)力等問題。
“如何表達底層生存，或許是一個更有待深究的命題。這里面，隱含了一個作家的全部情感和全部心智是否真正抵達了那些默默無聞的弱者，是否真切地融入他們的精神內(nèi)部，是否成功地喚醒了每一個生命的靈性，并讓我們在復雜的審美體驗中，受到了藝術(shù)啟迪或靈魂的洗禮。”①絕大多數(shù)底層敘事，不僅恰恰是想真實呈現(xiàn)底層狀況，而且基本都采用了現(xiàn)實主義再現(xiàn)方式。從而真實或比較真實地呈現(xiàn)了底層人們的生存情形，有些描述甚至可以稱為時代的鏡子。在一些底層作家那里，我們總會聽到這樣一種觀點：“所謂底層敘事，實際上就是我們大家的敘事。如果僅僅把底層寫作當做一種苦難題材，一種關(guān)懷姿態(tài)，我認為是沒有什么意義的。它是我們大家為了尋求文學精神，尋求真善美統(tǒng)一的一種敘事，它不存在誰為誰代言的問題，因為它就是我們自己敘事?！雹?/p>
《涂自強的個人悲傷》的發(fā)表堪稱是2013年最重要的文學事件之一，作品一出版就被廣泛關(guān)注，不僅被多個文學選刊轉(zhuǎn)載，在文學圈內(nèi)吸引了眾多眼球，而且占據(jù)了西單圖書大廈、當當新書熱賣榜，入選新浪中國六月好書榜，并在微博上引起熱議，震撼了大江南北讀者的心，給2013年的春夏增加了幾多感傷、幾多嘆惋。讀過《涂自強的個人悲傷》的讀者無不在內(nèi)心深處升騰起深深的悲涼，這種悲涼里有對涂自強的人生悲劇的無限同情悲憫，也有自傷身世、同病相憐的感喟，對于許多中年人來說，其中更有被激發(fā)起的他們自己的青春時代的個人記憶與時代回味。作家應(yīng)該有一雙敏銳的眼睛，關(guān)注現(xiàn)實，立足當下，與時俱進，觸碰最敏感和尖銳的社會問題。方方就把目光投向了這個時代最有典型特征的人群――大學生群體。這部小說題材反映、折射出來的社會問題，如大學生就業(yè)難、社會不公、城鄉(xiāng)差距大、城市生活壓力大等，確確實實地吻合了當下的一些社會熱點、敏感點。很多的大學生讀者都在涂自強身上找到自己的身影，涂自強在事業(yè)奮斗過程中遭遇的困難和挫折，就在現(xiàn)實中上演過一遍又一遍。
來自農(nóng)村的涂自強考上了大學，他帶著整個村莊的希望開始了求學之路。一路上，他遇到了各種各樣的人：饑餓時向山邊的人家里討飯吃碰到的善良的婦女;在鎮(zhèn)上的工棚里遇到的善良熱情的民工，以及好心給他機會做小工賺學費的工地老板;只讓他在早晨幫忙搭把手就給他提供免費食宿的牛肉面館的老板娘，并且還熱情地為他在洗車店找了打零工的活;小村莊里好心留宿的老大爺和熱情善良的村民;學校里，為他提供勤工助學的食堂工作的老師;寢室里，和睦友愛的同學們免費為他提供了電腦和手機。
正是這一路好心人的熱情幫助才讓涂自強對這個社會依舊充滿美好?？此埔磺卸及l(fā)展得如此順利，作者卻突然改弦易轍。涂自強為了畢業(yè)后能在城市里找份好工作，遂決定考研，來提高自身的競爭力。然而，就在臨考時期，父親意外身亡的消息打破了這個完美的規(guī)劃。世道的殘酷無情開始顯露出其猙獰的面孔。
高考落榜后的采藥女用“不同的路，是給不同的人走的。不同的腳，走的是不同的人生。從此我們就是，各自路上的行者，不必責怪命運，這只是我的個人悲傷”這樣一段話結(jié)束了兩人即將不同的命運。與涂自強同在食堂幫工的中文系女同學，兩人同是來自山區(qū)，有著共同的苦難經(jīng)歷，他們同病相憐，彼此也談得投機，可謂“志同道合”。但因涂自強的貧窮，連一張參觀黃鶴樓的門票也買不起，忽然有一天，這個女孩鉆進一輛小轎車，傍了大款與他拜拜了。女孩歉意地說：“我們兩個在一起，誰也改變不了命運。我們都太窮，而我們倆人分開來，各自尋找自己的天下，或許，我們的一生都會改變?！?/p>
涂自強并非一個庸碌之輩，在同齡人中他可算得上一個佼佼者。在那么艱難困苦的條件下，他刻苦讀書，成了他們小山村第一個大學生，而且是在省城武漢上大學的大學生。他可謂深山里飛出的金鳳凰，是同齡人中的幸運兒。美好的前景在向他招手，家里人和村里人也對他寄予厚望。如果不是盧家在縣城有人，依仗權(quán)勢強行改變公路線路，平了涂家的祖墳，涂自強的父親投訴無門，一氣之下身體染病，一命嗚呼，涂自強就不會回家奔喪，誤了考研。涂自強父親病故，表面上看是個人的不幸，實際上也是社會不公造成的。如果涂自強能夠順利地讀研讀博，他的人生或許會是另一個樣子。
涂自強所在的那個落后的山村是破敗的、農(nóng)耕時代的，是人們一旦走出來以后就不愿再回去的。底層文學描寫的鄉(xiāng)村大多是殘酷的、讓人想逃離的;而官方意識形態(tài)想塑造的鄉(xiāng)村則是有中國特色的農(nóng)村，目的是讓階層分化、階層矛盾不要過度深化，為營造一個和諧社會而美化鄉(xiāng)村。方方在小說中設(shè)置了一個醒目的二元對立。在小說中，城市人和鄉(xiāng)下人的差異刺眼，涇渭分明。從涂自強進寢室那一刻，這種差異就已經(jīng)開始顯現(xiàn)：只有涂自強趕著到處打工;同寢室的人老早就買了電腦和手機，涂自強方才對這些東西有概念;食堂里幫廚的女生，曾與涂自強“志同道合”，但因為涂自強的貧窮，她傍了“有實力的人”;趙同學有錢去了美國，其他城里的同學都紛紛有了好著落，而涂自強只能是蟻族的命運……城市不僅僅意味著經(jīng)濟發(fā)達，而且象征著有關(guān)系、有背景;農(nóng)村則意味著一無所有，甚至連翻身機會也沒有。這些事例表面上看來是城鄉(xiāng)的差別，實質(zhì)上反映的是權(quán)力濫用、貧富懸殊、社會不公的嚴酷現(xiàn)實。社會不公，不僅表現(xiàn)在城鄉(xiāng)差別上，就是涂自強所在的小山村，也同樣存在著有權(quán)有勢者倚強凌弱的現(xiàn)象。在他們所居的小山村，涂自強家族屬于小姓人家，無權(quán)無勢，在農(nóng)村也同樣受到欺凌。正如涂自強的母親所說：“村里修路，原本是經(jīng)過盧家的地?？伤麄儽R家在縣城里有人，硬讓人家給改了線，就變成從咱家的墳地過了。也沒見人上家里說一聲，就給平了?！睆倪@里可以看出，盧家能讓設(shè)計好的公路改線，肯定是一個手握重權(quán)、一言九鼎的權(quán)勢人物。為了一己私利，改變已經(jīng)設(shè)計好的公路線路，權(quán)力濫用到何等地步。由此可見，這篇小說表面上寫的是城鄉(xiāng)二元對立，實質(zhì)上卻反映出、分配不公、貧富懸殊的社會現(xiàn)實。涂自強的人生悲劇表面上看是個人的，實際上是社會的。他人生命運的改變，無不與生活環(huán)境息息相關(guān)，密不可分。
為了自己事業(yè)的發(fā)展，也為了讓母親過上體面的生活，涂自強最后積勞成疾罹患癌癥，在安排好母親的后半生后默默死去。表面上看是他個人的不幸，實際上也暗藏著社會原因。涂自強身體超負荷運轉(zhuǎn)，早已感覺身體不適，如果他及時去醫(yī)院檢查診治，也不至于發(fā)展到肺癌晚期，走上不歸之路。但由于他手頭拮據(jù)，醫(yī)療費昂貴，他才一拖再拖，拖成絕癥。如果單位給他交了社會保險，或個人有力量買社會保險，醫(yī)療費能報銷一大部分，涂自強還可住院治療，還有求生的一線希望。遺憾的是，單位沒給他交社保，個人又無力買社保，連最后治療的機會也沒有，只能坐以待斃，結(jié)束了他悲慘的一生。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涂自強的遭遇并不是他的個人悲傷，而是社會悲傷。他的悲劇并不是一個人的，而是一代人的。小人物們悲慘、凄涼的境遇，折射出作者對于人生、命運的消極、悲觀，卻也反映出方方直面殘酷現(xiàn)實的勇氣和理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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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90年代以來，面對市場經(jīng)濟的興起發(fā)展和物欲主義的甚囂塵上，普通大眾對意識形態(tài)領(lǐng)域知識者的關(guān)注度降低，取而代之的是實用主義的盛行。社會學家曼海姆曾證明，“知識并不完全按照‘內(nèi)在法則’發(fā)展，知識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受社會等‘存在性因素’的制約?！盵1] 而知識分子在今日也同樣受到了制約。90年代以來的知識分子，深受“物”的強大沖擊，潮流興替，“以經(jīng)濟建設(shè)為中心”把現(xiàn)代知識群體推向社會的邊緣，生存問題也隨之而來。
方方關(guān)于學院知識分子系列的小說，再現(xiàn)了社會轉(zhuǎn)型期知識分子在商品經(jīng)濟大潮下生活的貧困和窘?jīng)r。中篇小說《行云流水》中，畢業(yè)于50年代的知識者高人云，對大學教師工作恪盡職守、一絲不茍，以致超負荷工作而生病。在住院期間想的依然是學生的課堂和作業(yè)，以及自己和嚴航未合作完的論文。然而就是認真做事、誠信待人、追求心安的高人云，卻在急速發(fā)展的生活中處處碰壁。高人云去理發(fā)因未帶足錢而受理發(fā)店小姑娘的奚落和嘲笑，自己最為看重的知識分子人格在小姑娘眼中變得一文不值。與此同時，菲薄的收入常令高人云捉襟見肘，他只能在飯店尷尬地看著自己的學生大魚大肉，而自己只吃一碗便宜的面。高人云住在陳舊的房子里用著陳舊的電器，即使拼命工作也無法讓家庭生活得以改善，妻子和兒女的抱怨更是讓他感到尷尬和窩囊。他秉持嚴謹?shù)闹螌W態(tài)度，堅守知識分子的清高品格，卻被同事和家人認為是死板迂腐。高人云作為一個高等學校的教育者，滿腹筆墨，卻無法擺脫生活的困窘狀態(tài)，也無法得到社會和親人應(yīng)有的理解和尊重，只能自我揶揄和解嘲，無可奈何地面對金錢化、物質(zhì)化的社會而惶惶不可終日。高人云想要一種寧靜的“行云流水”般的生活卻被現(xiàn)實打敗，知識和人格在當今社會逐漸貶值，他越來越難以看清這個世界，失落而又不解地叩問自身和社會，“他是不是和這個時代生活的哪個齒輪錯了位？”[2] 生活上帶給他的酸楚和尷尬境地，讓高人云這樣的知識分子們陷入了無可奈何的窘?jīng)r之中。
無獨有偶，方方的新作《惟妙惟肖的愛情》同樣揭示了知識分子所面臨的困窘狀態(tài)。作者將視角轉(zhuǎn)向了新世紀，在經(jīng)濟發(fā)展一日千里的市場化年月里，表面跨著世紀的兩個時代，卻有著近乎雷同的本質(zhì)，用方方自己的話說，“不適宜知識分子存活的時代，都是不尊重知識的時代，甚至都是傷害尊嚴、傷害人心、傷害文化的時代，都不是一個好時代?！盵3] 同樣，在《惟妙惟肖的愛情》中，新世紀知識者也有著和高人云類似的生活窘?jīng)r。
歷史學教授禾呈重知識、做學問，對待人生按部就班、小心謹慎，認為知識高于一切，卻被認為迂腐地不合時宜不隨潮流;而學歷較低的表姐雪青在商場上八面玲瓏、不擇手段、處處鉆社會主義空子，卻成了聲名顯赫的企業(yè)家，在社會上過得如魚得水。同樣，第二代人的命運也形成了南轅北轍般的對比，禾呈的雙胞胎大兒子惟妙學富五車，繼承父業(yè)當教授，卻因錢財菲薄而在家人面前低人一等，被看作是“無用書生”;而只有高中學歷的小兒子卻成為了公認的社會精英人士，呼風喚雨，如魚得水。小說將兩代人分成以雪青、惟肖為代表的“讀書臭屁派”和以禾呈、惟妙為代表的“讀書永樂派”，對比書寫了兩派人不同的生活條件差異和價值觀念碰撞。“讀書永樂派”的知識分子熱愛學識，手持著高學歷，從事著大學教育工作，一心認為“任何一個朝代，商人都比讀書人有錢，但他們永遠也抵不過讀書人在這世上被尊重的程度。”然而現(xiàn)實卻不是這樣，教授惟妙在生活上處處碰釘子時時被譏諷，想出書卻因生活困窘?jīng)]錢買書號而遭出版社拒絕，還被認為是惟肖的“窮親戚”而受嘲弄，連妻子也因信奉“愛情就是愛錢”的信條而紅杏出墻。我們縱觀這兩派人，不管是在金錢還是名利，社會地位還是愛情家庭上，“讀書永樂派”都不能與“讀書臭屁派”相互融合，更無法平起平坐。這種現(xiàn)象正如許紀霖所說，“1992年搞經(jīng)濟以后，核心是商業(yè)精英，而不是知識分子，市場經(jīng)濟來了以后，知識分子第二度被‘邊緣化’?！边@也無疑造成了當代社會金錢至上、知識貶值的社會風氣。小說結(jié)尾處更是耐人深思又顯荒涼，“用五萬元買來論文而擁有北大博士學位的成功企業(yè)家惟肖在大學的講座人潮涌動，而正兒八經(jīng)的教授惟妙座下只有可憐的三個學生?！盵4] 在這個裂變的時代，“讀書無用、斯文掃地”成了普遍現(xiàn)象，方方也由此表達了對當下知識分子的同情和惋惜，長嘆道：“啼得血流無用處，不如緘口度殘春。”
當下，商業(yè)大亨、科技學家和體育明星往往站立在經(jīng)濟舞臺的中央，知識分子的個人想象和現(xiàn)實生活中的社會地位無法契合。身份邊緣、經(jīng)濟重壓、生活困窘，這些都讓知識分子感到十分尷尬，已然成為這個時代亟需解決的社會問題。
二、壓抑與矛盾――市場經(jīng)濟下學院知識分子的精神危機
方方對當今學院知識群體的思考，除了生存狀況外，更多的是關(guān)注他們的精神特點在時間和空間中的變化。在時代的制約和現(xiàn)實生活的困境面前，知識分子不可避免地產(chǎn)生壓抑、惶惑的負面情緒和人格分裂式的矛盾。在《行云流水》中，高人云一方面承受著經(jīng)濟的壓力，以及家人和同事甚至是陌生人的奚落和埋怨，他卻不知如何為自身辯駁，也不知從何種層面證明自身的社會存在感，忍耐和承受成了他日常生活無可擺脫的部分。這種“不敢說、不愿說、不知說何”的“失語”，讓高人云這樣的知識分子被壓抑苦悶的情緒包圍。另一方面，高人云雖然表現(xiàn)出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的工作態(tài)度，但卻在磨難面前處處逃避和退縮，他力求生活在風平浪靜的港灣之中，但無法以一個抗爭的姿態(tài)來改變自己的生存現(xiàn)狀。于是他嚴謹?shù)闹螌W態(tài)度和清高的知識分子人格也在矛盾中一步步妥協(xié)。在人人都講究實際的狀況面前，高人云最終向生活低頭，給了幫自己修理電器的“差生”羅林及格分數(shù)，也放下了自尊心，用姐姐單位的醫(yī)療公費給自己買胃藥。同樣，在《惟妙惟肖的愛情》中，禾呈和惟妙也與高人云也如出一轍，一直瞧不起“讀書臭屁派”的禾呈在物質(zhì)和實際面前產(chǎn)生了價值觀的動搖，慢慢地支持起了惟肖。而“面對惟肖的慷慨大方以及揮金如土時，還能保持著清高和自信”的惟妙，也慢慢放低姿態(tài)，任憑家人的否定和嘲笑，默默承受而不予反抗。在巨變的環(huán)境中，對于他們這類知識分子來說，一方面想要留住知識分子最基本的人格操守，強調(diào)個體存在意識，努力在社會中尋求自我肯定和自我價值，但另一方面卻又因產(chǎn)生激憤、惶惑的負面情緒，無法抗衡現(xiàn)實的束縛和重壓，隨即產(chǎn)生壓抑和矛盾的非理性意識。知識分子的理想追求和現(xiàn)實世界產(chǎn)生了無法融合的狀況。
面臨著相同精神危機問題的，不只是工作后的學院教育者這一代，還有大學知識青年?！锻孔詮姷膫€人悲傷》則是典型代表。生活在社會底層的貧困學生涂自強靠自身努力考上了武漢的大學，走出了大山。開學時為節(jié)省開支，選擇邊步行、邊打工去武漢，到了學校他用一堆汗?jié)竦牧汊n交學費，為了減輕家中的貧困負擔，涂自強在學習之余靠做家教和在食堂幫廚來維持生計。與此同時，這個貧苦青年一心想出人頭地，他心中幻想著“考研――讀博――留校――當教授”的四部曲般的美夢，他勤奮、刻苦、節(jié)儉、善良，為抓住那一絲絲希望之光而與命運爭斗。然而父親的自殺讓他錯過了考研這唯一的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這沒有邁出的一步也注定了他人生的下滑。畢業(yè)后涂自強選擇留在武漢作“就業(yè)半漂族”，沒有人脈關(guān)系和家庭背景的他在城市的夾縫中艱難地生存，生活難、就業(yè)難、戀愛難，他一次次陷入無法掌控的悲慘處境，最終由于涂自強在高中時期落下的病根，導致了他“肺癌晚期”的悲劇，一切歸于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一些評論家認為涂自強是“現(xiàn)代版的駱駝祥子”，的確，在涂自強的身上，除了和祥子相似的困苦潦倒和悲慘命運外，還有他們共有的一種“農(nóng)民式”的守舊思想和懦弱膽怯，這也是涂自強一心想改變命運卻終不得果的重要原因。不可否認，涂自強身上有著天生的勤勞樸實精神，他樂觀不屈，從未覺得命運有任何不公，一心想通過自己的努力點亮黯淡的人生。然而涂自強的悲傷之一便是他的精神矛盾。在涂自強的所有工作中，多以體力勞動為主，寧可為滿足物質(zhì)食糧而放棄精神食糧。同時，對于新事物不愿學習與嘗試是他根本性的缺陷，同學邀請他一起去電腦城裝配電腦，涂自強卻果斷拒絕了這個既能掙到錢又可以學習到技能的機會，“我哪里懂這個，我一竅不通哩”[5] ，在涂自強畢業(yè)后窮困潦倒連洗澡的錢都不舍得花的情況下，曾經(jīng)的同窗好友請他到酒店洗澡，涂自強卻因為不會使用水龍頭而遭人嘲笑。在這個現(xiàn)代化的世界，涂自強總是顯得那么固步自封，不合時宜，他一方面想與社會和諧統(tǒng)一，在社會上擁有自己廣闊的立足之地，一方面卻又走不出自我壓抑、自我封閉的圈子，解不開自設(shè)的枷鎖。堅守著自身美好的品質(zhì)，卻又不斷自我矛盾、自我妥協(xié)，于是只能陷入“逃不出又走不進”的精神危機之中，任憑命運之錘擊碎他的熱情和美夢。
方方在作品中為學院知識分子譜寫了一首又一首精神挽歌。在商品經(jīng)濟大潮中，知識分子雖留有清高的操守和善良的品行，但在生存問題面前卻無法做到將金錢財富棄之如敝屣，消費文化語境中的他們，在負面情緒下顯得越來越無所適從，由此陷入壓抑和矛盾的精神危機之中。
三、定數(shù)中的無處遁逃――消費文化語境下的宿命悲劇與荒誕性
亞里士多德認為，“一位極好的主人公失敗，這對我們來說實在不可思議，因為它違背或然率?！睆某＠韥砜?，“好人成功”是最合乎自然規(guī)律的事情，然而這件事情往往超出人們的預期視野范圍，發(fā)生想象不到和不可思議的扭轉(zhuǎn)。當人在努力和奮斗過后依然不得回報與結(jié)果時，這就產(chǎn)成了人生無意義、命運天注定的宿命悲劇和荒誕性。這在很多中外作家作品中有所體現(xiàn)，哈代《德伯家的苔絲》中純潔善良的苔絲被處以絞刑;老舍《駱駝祥子》中的祥子從勤懇憨厚變成行尸走肉;卡夫卡《變形記》中的格里高爾拼命工作、眷戀家人，卻終變?yōu)椤凹讱はx”。諸如此類，不勝枚舉。在方方的學院小說中，也帶有濃厚的宿命論和荒誕性色彩，在物質(zhì)和精神都無法得到滿足的境況下，知識分子力圖超越命運的局限性，要求生活的合理待遇。然而抗爭過后卻還是陷入無法打破也無法與自身和諧的宿命怪圈。
《無處遁逃》和《定數(shù)》同樣作為上世紀90年代的知識分子題材小說，與《行云流水》中的高人云的逃避退縮不同，這兩篇小說中的主人公在面對生活困境時作出了對現(xiàn)實的掙扎和對命運的反抗?！稛o處遁逃》中的青年大學教師嚴航，不滿在高校按部就班的生活和無法提升的職位，想通過考托福去美國攻讀博士，以此達到功成名就的目的來擺脫現(xiàn)在不尷不尬的生活。然而在他付出代價、全力以赴終于通過托?？荚嚨臅r候，卻因在美國沒有可靠的資金擔保人而無法領(lǐng)到簽證，他的“美國夢”由此而破裂。嚴航怎么都沒想到原來自身的千辛萬苦也換不回想要的結(jié)果，原來苦苦的抗爭也會歸于失敗，“原來命屬一根根小繩子就只能總是屬他，原來美國也只是繩子之一?！盵6] 命運注定嚴航無法抓住這根能讓他改變現(xiàn)狀、重獲新生的繩子，這種抗爭后的徒勞，常常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但這同時也是時代大背景下的必然悲劇。
《定數(shù)》中的肖濟東也是一位年輕的高校教師，為了改變生活貧困化的狀態(tài)，得到更多收入以此提高自身的家庭地位，他毅然選擇辭去大學教師的工作，下海當一名收入更高的出租車司機。然而就在肖濟東擁有更多的經(jīng)濟財富時，來自精神世界的空虛和荒蕪卻接踵而至蔓延開來，他無時無刻不感到司機這個職業(yè)帶給他的痛苦和無聊，在這樣的精神重壓下，肖濟東“開始懷念那些數(shù)字的公式，懷念坐在桌前苦苦思索和反復推論的日子”[7]，也開始惦念著學生課堂和論文會議，于是他再一次面臨職業(yè)的選擇，辭去出租車司機的工作，回到他日思夜想的大學校園。然而，肖濟東的抗爭也走向失敗，一路掙扎、一路抗衡，在此過后卻又歸于原點。這種無可奈何又不肯低頭的矛盾性，歸根結(jié)底，是經(jīng)濟時代制約下人文知識分子的處境悲劇。陶東風認為，“這種世俗主義和實用主義的社會文化氛圍必然對知識階層的擇業(yè)觀產(chǎn)生重大的影響?！敝R分子的人文精神，讓他們無法時時刻刻生活在理性主義和烏托邦中，更無法麻痹自身。在面對現(xiàn)實世界時，他們必須做出對命運的探索和抵抗，然而這種宿命的悲劇和荒誕使個人的力量變得渺小，甚至化為了虛無。
作為更年輕的一代，涂自強同樣逃不出宿命主義的怪圈。貧苦大學生涂自強身邊總有無數(shù)的好心人對其施以援手，打工老板、大學室友、食堂師傅等人，都給了他很多幫助。他認為身邊每一個人以及自身生活的周遭世界都那么的“好”，然而就是這種“好”讓他結(jié)局的“壞”具有了更強的悲劇性。涂自強從大山里走出，帶有農(nóng)民身上固有的樸實和善良，他勤奮向上，為了生存和夢想拼命攀爬，連專業(yè)老師都被他感動，承諾他只要上線就一定招他為研究生。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為人稱贊的涂自強，卻無法找到與這個社會契合的位置。作為社會底層的小人物，在貧富差距拉大、階層分化嚴重的今天，宿命讓他無法翻身，不管怎么奮斗都是徒勞，都無法改變自身的境況，他從未松懈，卻也從未得到，只能在社會的邊角處苦悶、失敗，甚至是沉淪。涂自強的悲傷，不僅僅是個人的悲傷，更是整個社會整個時代的悲傷。在當下的環(huán)境中，底層小人物，哪怕是知識者，靠個人才華和人文精神想要改變命運，已經(jīng)是難上加難。方方拷問這個時代：“一個什么樣的社會，才會讓涂自強這樣的年輕人處處不順，事事艱難呢？”[8] 方方通過在涂自強身上給予的悲憫和同情，引發(fā)出人們對整個現(xiàn)代知識分子生存現(xiàn)狀的思考，但方方的作品還是流露出積極樂觀的思想特征，悲愴過后，依然讓社會期待希望。
方方對于知識分子悲劇的書寫充斥著無盡的心酸和悲愴，她深刻剖析了知識分子理想層面和現(xiàn)實層面的巨大差距。在嘔心瀝血奮力向上之后，知識分子無法營造出理想化的新生活，反而陷入無可遁逃的宿命悲劇之中，這種悲劇雖然顯現(xiàn)出生命無意義的荒誕，但方方依然認為，人可以憑借理想、道德去改變自己的現(xiàn)狀。
方方筆下90年代以來的學院知識分子，生活在新舊道德體系交織的現(xiàn)代化消費時代，自身理想和社會現(xiàn)實碰撞，不可避免地造成身份邊緣化、生活貧困化、精神危機化和宿命悲劇化的現(xiàn)象。然而這種現(xiàn)象終究會在文明社會中得以解決，知識分子和知識時代永遠不會終結(jié)，他們依然是道德體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方方的學院派小說，為當代人對知識分子的關(guān)注和對時代的反思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價值和意義。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項目《20世紀以來中國大學敘事小說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13BZW114。）
（作者單位：南昌大學人文學院）
注釋：
[ 1 ] 陶東風：《知識分子與社會轉(zhuǎn)型》，河南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
[ 2 ] 方方：《行云流水，方方文集》，江蘇文藝出版社，1995年版。
[ 3 ] 方方：《這篇小說只是我的一聲嘆息》，《長江商報》， 2014年04月04日。
[ 4 ] 方方：《惟妙惟肖的愛情》，廣東花城出版社，2014年版。
[5] 方方：《涂自強的個人悲傷》，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3年版。
對個體命運的關(guān)注，是余華一貫的堅持?！痘钪肥橇愣葘憵v史，是個體在歷史中的掙扎；《第七天》是零距離地寫現(xiàn)實，是個體在社會中的掙扎。只是這一次，他站到現(xiàn)實中間來了。也許是因為太近了，滿篇都是現(xiàn)實發(fā)生過的激烈事件，人們才會說他“用新聞串燒來彌補素材不足”。
在我看來卻是作家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解讀現(xiàn)實。當然，我們不能評價這部作品是一部偉大的現(xiàn)實主義力作，也不能將余華比肩于托爾斯泰、巴爾扎克，他不是那種可以用氣勢磅礴的宏大敘事來批判現(xiàn)實的作家，但他是余華，是用《活著》的藝術(shù)靈感來創(chuàng)作《第七天》的余華。他曾說：“我所有的創(chuàng)作，都是在努力更加接近真實。我的這個真實，不是生活里的那種真實。我覺得生活實際上是不真實的，生活是一種真假參半、魚目混珠的事物?！?/p>
靈魂的訴說和新聞事件的密集，也許恰是對現(xiàn)實的一種荒誕表達。以前的生活和時代都樸素而單一，現(xiàn)實往往沒有作家想象出來的生活更新鮮精彩。但是近幾年，社會的巨變讓我們驚嘆：生活早就超越了想象。什么事情都可能發(fā)生。生活中處處都是突如其來的荒誕。
中圖分類號：B22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5）29-0019-02
金圣嘆稱贊《莊子》為“天下第一奇書”，與《史記》《西廂記》《水滸傳》《離騷》《杜詩》合稱“六才子書”。魯迅則說《莊子》“其文辟闔，儀態(tài)萬方，晚周諸子之作，莫能先也”。學術(shù)界普遍認為內(nèi)篇是莊子本人的作品，而外、雜篇則出于莊子后學。但不管內(nèi)、外篇還是雜篇，《莊子》文筆優(yōu)美素為后人無可爭議地津津樂道，然其思想的博大精深和縱橫豁達也是先秦諸子所難以望其項背的?！肚f子》思想視野的深邃宏闊，對當下高校大學生精神成人教育過程中拓寬生命教育視域、錘煉“教”理念和提升“學”效果都深有啟迪。
一
如果說半部《論語》治天下，那么半部《莊子》窺人生。如果說《論語》的內(nèi)容重在修身齊家、治國安邦，那么《莊子》重在深情關(guān)注人的生命形態(tài)和生存狀態(tài)的研究。
1.悲憫眾生，崇尚自由
“在中國思想中，莊子的人生哲學思想最早地和全面地開始了對人的境遇的理性思索?！盵1]142一部《莊子》，一言以蔽之，就是對“游于羿之彀中”、到處充滿危險的人類的同情和憐憫！《莊子?大宗師》有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意為泉水干涸了，兩條魚為了生存，彼此用嘴里的濕氣來喂對方，茍延殘喘。但與其這樣在死亡邊緣掙扎求生，還不如逍遙自在、彼此相忘地暢游于廣闊無垠的江湖。自由向來是一切財富中最為昂貴的財富。《莊子?養(yǎng)生主》載：“澤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飲，不蘄畜乎樊中。神雖王，不善也。”澤雉走上十步才能啄到一口食物，走上百步才能喝到一口水，可是絲毫也不會祈求畜養(yǎng)在籠子里。生活在樊籠里雖然不必費力尋食甚至還有美味佳肴，在別人看來澤雉好像是精力旺盛和洋洋得意的王者風范，但其實澤雉內(nèi)心并不感到自由和快樂。野生的澤雉喜歡自由自在地覓食，只有自由自在才是最快樂的。
2.不以物喜，超然物外
物質(zhì)生活的合理追求無可厚非，但應(yīng)該堅持量入為出和儉以養(yǎng)德的原則，堅決反對拜金主義和享樂主義?！肚f子》用極其夸張的手法和諷刺的筆調(diào)，抨擊了拜物教者和趨炎附勢者?！肚f子?列御寇》載宋國有個叫曹商的人，為宋王出使秦國。宋王先贈車數(shù)輛，秦王后又加賜一百乘。曹商回到宋國，向莊子炫耀所得賞賜。莊子鄙夷地說：“秦王得病召醫(yī)，如有破癰潰痤者得車一乘，舔治痔瘡的人得車五乘。所治愈下，得車愈多。難道你就是為秦王舔治痔瘡的那個人嗎？”極其尖銳地嘲諷了那些趨炎附勢、追逐富貴和名利的人。楚威王聽說莊周賢能，特遣使持重金造訪并許以相位。垂釣于澄澈濮水上的莊子拒絕說：“往矣，吾將曳尾于涂中?！碑斍Ы鹬颓湎嘀粩[在面前的時候，莊子拒絕的是何等瀟灑與撼人心魄。文化學者鮑鵬山動情地說：“很高興能看到在中國古代文人中有這樣一個拒絕權(quán)勢媒娉、堅決不合作的例子。是的，在一個文化屈從權(quán)勢的文化傳統(tǒng)中，莊子是一棵孤獨的樹，是一棵孤獨地在深夜看守心靈月亮的樹?！盵2]136莊子富于遠見卓識，他認為在亂世為官，雖能顯貴一時，但極盡奢華之后，往往是像祭祀用的牛那樣成為犧牲品。因此他雖然窮困，但堅守節(jié)操，極端蔑視那些貪求榮華富貴而亡身的人。
3.瑕不掩瑜，悅納自我
《莊子?山木》說“貧也，非憊也”，表明重視內(nèi)在的精神勝過外在的物質(zhì)，內(nèi)在的靈魂重于外在的形體?！肚f子》一書中出現(xiàn)過不少殘疾人，他們雖然身有殘疾卻自強不息，不僅能夠自立于社會而且往往德藝雙馨而備受尊敬?！肚f子?人間世》篇里寫到一位奇人支離疏，嚴重駝背以至面頰似乎隱縮在肚臍里，兩肩高于頭頂而又發(fā)髻朝天。如此嚴重畸形的殘疾人卻能依靠力所能及的勞動，不僅養(yǎng)活了自己甚至還能為另外十個人提供食品?！肚f子?德充符》里一共寫到六位殘疾人，他們都形畸德高而備受世人尊重。其中一位叫王駘的，他只有獨腿但他的道德學識水準可與孔子并駕齊驅(qū)，孔子竟要拜他為師并且呼吁天下所有的人都應(yīng)該向王駘學習。其他五位雖有各種殘疾，但都因品德和學識極高而使人們忘記了他們形體的丑陋。思想的自由就是最高的獨立。莊子歷來重視內(nèi)在精神而不重視外在形體，強調(diào)“獨與天地精神往來”。大學校園里有時可見殘疾學生躑躅前行的身影，對此我們應(yīng)該呼吁所有學生不僅應(yīng)該給予殘疾學生鼓勵和溫暖、支持和尊嚴，而且每個人都應(yīng)該接受自己無法人為改變的外在不足，悅納自我，保持內(nèi)在生命的健康和完整。
4.珍惜生命，超越生死
生死是人生最嚴重的問題，德國哲學家海格爾曾提出“向死而存在”，然而究竟如何面對生死？尤其是當代青年大學生很難理解莊子為何面對相濡以沫、患難與共的妻子之死“鼓盆而歌”？認為莊子此舉非常不近人情甚至充當了不光彩的負心漢角色！其實這是對莊子的極大誤解。歌者有樂極而歌也有長歌當哭，我們認為莊子在這里的“鼓盆而歌”應(yīng)該屬于后者而不屬于前者。因為莊子在面對妻子之死時自己也首先反駁朋友惠子的批評說“吾何當不愀然”，莊子憂道不憂貧、粗食敝履于窮巷僻閭中固守一生，妻子與他同相廝守幾十年如今過世莊子怎么會不悲痛呢？怎么可能不悲傷呢？魯迅說：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莊子悲痛之余認為應(yīng)該尊重自然，人活著就是一口氣而已，而人的生死只不過是氣聚氣散的結(jié)果，是一種自然現(xiàn)象，生死的過程不過是像四季運行一樣。他的妻子從廣闊無垠的自然大氣中走出，又回歸到廣闊無垠的自然大氣里面去休息，最后她其實只是安靜地回歸到渾沌混一的初始自然狀態(tài)而已，她躺在以藍天為帳、以大地為床的大自然里，如同秋去冬盡，等候春天重新來臨。這就像春夏秋冬四季交替一樣，循環(huán)往復，無窮無盡，最終與宇宙大道和大自然一起歸為不朽。莊子的實質(zhì)理念與中國民間操辦紅白喜事的觀念殊途同歸，與釋家超度亡靈的低沉梵歌如出一轍。雖然莊子看透生死但莊子并不提倡輕生，莊子堅持認為人類應(yīng)該珍惜生命、保全生命，極力反對輕生和害生?！肚f子?養(yǎng)生主》說“緣督以為經(jīng)，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yǎng)親，可以盡年”。“緣督”者，遵守自然規(guī)律之意?！肚f子》認為生命猶如大自然一樣自有發(fā)展規(guī)律而不可進行人為的破壞。《莊子?應(yīng)帝王》講了這么一則寓言，說南海之帝名叫倏，北海之帝名叫忽，中央之帝叫渾沌。倏、忽經(jīng)常相約到渾沌所居的中央之地去游玩，渾沌對他們倆招待得很周到。倏、忽私下商量要報答渾沌的盛情。倏說：“別人都有七竅用來視聽食息，偏偏這么好的人卻沒有?！焙稣f：“我們?yōu)樗_開竅吧?！庇谑撬麄儌z每天為渾沌鑿開一竅，花了七天鑿出七竅，不料七竅鑿出之后渾沌竟然死了。南海之帝倏和北海之帝忽的本意是好的，卻導致渾沌的死亡，莊子以此說明違背內(nèi)在規(guī)律的危害。渾沌之死表明，人類的生命成長猶如大自然一樣自有發(fā)展規(guī)律，不能想當然違反其運行規(guī)律和隨意破壞其內(nèi)在的結(jié)構(gòu)，否則將萬劫不復[3]232。
二
《莊子》思維放達，意象宏闊，哲理深邃，具有鮮明的浪漫主義色彩，對當前高校精神成人教育過程中“教學有法、教無定法”意義深刻。
其一，激發(fā)思維，拓展智慧?！肚f子》全書多借用想象豐富的寓言闡述深邃宏闊的思想，使人不知不覺進入他所創(chuàng)造的“獨與天地精神往來”的恢宏意境。豐富的想象使文章恣肆，充滿激情，極大地增強了文章的感染力和說服效果。目前高職院校學生的主流是好的，但他們學習基礎(chǔ)薄弱文化素質(zhì)相對較低，對思想政治理論課大多不感興趣。據(jù)蔣滿英、湯百智的研究，高職學生的智能傾向是形象思維，尤其是高職學生的內(nèi)省智能排在了第一位，說明高職學生的自我意識、自我反省的能力強[4]。如果高職院校教師能夠根據(jù)高職學生的特點，采用《莊子》灑脫幽默的形象思維，把枯燥的精神成人理論、晦澀的道德倫理用充滿智慧的寓言和故事加以講授，激發(fā)他們的學習興趣和形象思維，開發(fā)他們內(nèi)省能力強的潛在智慧，將會起到事半功倍的教育效果。
其二，物無貴賤，有教無類。在中國教育史上孔子是“有教無類”的首倡者，他能人不分貴賤、地無分南北地招收一切愿學之士。這種眾生平等受教的無差等教育思想，其實在《莊子》一貫的“齊萬物”理念中也有著深刻的體現(xiàn)?！肚f子》認為世間萬物都是平等的，毫無貴賤之分。道既是超越時空的無限本體，又存在于天地萬物之間，無所不包，無所不在?！肚f子?知北游》篇中東郭子再三追問莊子道體現(xiàn)在何處，莊子一連回答“在螻蟻”“在■稗”“在瓦甓”。在莊子看來，道就在自然萬物之中，自然萬物原無高低貴賤之分，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獨特的價值和可貴之處：“以道觀之，物無貴賤”。
其三，重視個性，因材施教。為了更好地調(diào)動學生的學習積極性和取得更好的教學效果，大教育家孔子最懂得因材施教的教學法。有一次，子路問孔子：聽到一個好的主意，是不是應(yīng)該馬上行動呢？孔子答：有父兄長輩在上，應(yīng)該先請教他們才是，怎么好匆忙行事呢？過了一會兒，冉求也問：聽到一個好的主意，是不是應(yīng)該馬上行動呢？孔子答：對，應(yīng)該馬上行動。作為旁觀者的公西華疑惑不解，特地詢問孔子：為什么對同樣的問題，您的回答不同呢？孔子誠懇地解釋說：“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論語?先進》）又如同樣問“仁”，孔子答司馬牛說：“仁者，其言也■”（《論語?顏淵》）;而答顏淵則說：“克己復禮為仁”（《論語?顏淵》）。這是因為顏淵學習程度較高而答以較深的理論，而對“多言而躁”的司馬牛則規(guī)勸他為仁需從最基本的容貌辭氣做起[5]187。如果說孔子從正面做出了因材施教的出色范例，那么《莊子》則從反面論證了因材施教的重要性?！肚f子?至樂》說從前有只海鳥，在魯國城門上棲息。魯侯命侍從活捉海鳥放在太廟里供養(yǎng)。魯侯視海鳥如國賓，以珍饈百味供海鳥品嘗，以九韶之樂為海鳥演奏。可是海鳥卻被這些豪華排場嚇到了，心里既驚慌又悲痛不敢飲食，過了三天就死了。魯侯以為他款待海鳥十分周到，沒想到卻因此害死了這只鳥?！肚f子》對魯侯的行為評價說“此以己養(yǎng)鳥也，非以鳥養(yǎng)鳥也”，這是以養(yǎng)人的方式養(yǎng)鳥，不是以養(yǎng)鳥的方式養(yǎng)鳥。世界上的事物是紛繁蕪雜和多種多樣的，人們做事情要看清對象并根據(jù)不同的對象采用不同的方式方法，這樣才能收到預期的效果。
三
《莊子》不僅對當今大學生精神成人教育的教學內(nèi)容、教學方法上影響深遠，而且對廣大師生修身治學具有異彩紛呈、意蘊深長的時代價值。
第一，感激對手，爭鳴共生?！肚f子?徐無鬼》講述莊子送葬經(jīng)過他好友惠子的墓地，回頭對跟隨的人說：“古代有個楚國人的鼻尖上濺了一點白石灰，這層白石灰薄得像蒼蠅的翅膀，這個楚國人很愛清潔，就叫石匠用板斧把它削掉。石匠揮動板斧快疾如風，一陣風響之后白石灰就被削得干干凈凈，鼻子卻沒有絲毫損傷。宋元君聽說了這件事，召見石匠說：‘請照樣為我來削一次’。石匠說：‘我的確是這樣砍削的。但是，讓我砍削的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很久啊’！自從惠施先生死去之后我就沒有施技的人了！”莊子在這里表達了對已逝朋友惠施的深深懷念，為失去一個競爭對手而感到無限的惆悵和惋惜，也表達了與競爭對手進行切磋磨煉的難忘歲月的感慨！這對今天的大學生如何看待競爭、如何處理好競爭與合作的關(guān)系深有教育意義。
第二，惜時如金，變閑為寶。人生不僅應(yīng)該利用好八小時之內(nèi)，還應(yīng)該特別重視利用好八小時之外的閑暇時間。先生說：人與人的區(qū)別在于八小時之外如何運用?，F(xiàn)今高職院校的不少學生認為課上是學習時間，課后就不是學習時間了，就可以大肆揮霍時間放松去玩了，打游戲、看小說、逛大街的大有人在。其實有時間的人不能成功，擠時間的人才能成功。八小時之內(nèi)決定生存，八小時之外決定發(fā)展?！肚f子?人間世》講“人皆知有用之用，而不知無用之用也。”莊子發(fā)現(xiàn)了“無用”之用，這或許比“有用”之用更為珍貴[6]72。時間是改變?nèi)松\最寶貴的資源，而“八小時之外”的閑暇常常是成功的關(guān)鍵。世界著名的管理咨詢公司蓋洛普曾對一千多位多才多藝的各界社會名流的成功經(jīng)歷進行調(diào)查，得出了一個令人吃驚卻又極其簡單的結(jié)論：他們的輝煌不過源于每天于八小時之外比別人多用一個小時來做有意義的事。實踐證明，一個人只要每天肯利用一小時的閑暇來做有意義的事，不管那是否與學習和工作有關(guān)，日積月累閑暇所得就一定能成為令人艷羨的寶庫。
參考文獻：
[1]崔大華.莊學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2.
[2]鮑鵬山.寂寞圣哲[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4.
[3].中國哲學史大綱[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